撰稿人：Lia ／ 責任編輯：Zaphyra
2017年2月，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發布了一份題為《華沙峰會關鍵決策》的事實清單，系統性地重申並總結了其於2016年7月歷史性峰會上所達成的十項核心共識。這份文件的發布時間，恰逢跨大西洋關係進入一個充滿不確定性的新階段，其本身即構成了一次意義深遠的戰略溝通。文件旨在向所有盟國、夥伴以及潛在的對手清晰地展示，聯盟正堅定不移地、有條不紊地將華沙峰會的政治承諾轉化為具體的軍事與制度現實。該事實清單的核心內容，圍繞著北約自冷戰結束以來最為深刻的戰略轉型展開，全面涵蓋了威懾與防禦、危機管理及合作安全三大核心任務的具體實踐。文件首要強調了「強化前進部署」（eFP）的落實進度，確認在波羅的海三國及波蘭部署的四個多國戰鬥群將於同年六月前全面實現作戰能力，並在東南翼以羅馬尼亞為框架建立「適度前進部署」。在「穩定投射」方面，文件詳述了聯盟在伊拉克境內展開的訓練與能力建設任務、以空中預警機直接支援「打擊伊斯蘭國全球聯盟」的行動、在地中海啟動的全新「海上衛士」安全行動，以及對阿富汗與烏克蘭的長期承諾。在應對現代戰爭挑戰方面，文件重申了將網路空間正式確認為作戰領域、宣布彈道飛彈防禦系統達成初始作戰能力，以及強化盟國民事韌性的集體承諾。最後，該清單高度突顯了北約與歐盟戰略夥伴關係的深化，指出雙方已在七個關鍵領域就四十餘項具體合作提案達成共識。這份文件不僅是對華沙峰會成果的回顧，更是在一個充滿變數的國際政治環境下，對北約集體決心、制度韌性與軍事可信度的一次權威性再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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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 Independent Media 台北報導
一份時機微妙的宣言—不確定時代的決心再確認
2017年2月的布魯塞爾，冬日的寒意似乎與跨大西洋政治氣候的凜冽相互呼應。在美國新一屆政府剛剛就職、其對北約的承諾與態度引發歐洲盟國普遍憂慮的微妙時刻，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總部發布了一份看似平實、實則意涵深遠的文件—《華沙峰會關鍵決策》事實清單。這份文件並非為了宣布新的政策，而是選擇以一種清晰、簡潔、不容辯駁的方式，逐條列舉並重申聯盟在七個月前那場歷史性的華沙峰會上所做出的重大承諾，並報告其落實進度。這次發布行動本身，就是一次精心策劃的戰略溝通，其目標受眾涵蓋了從華盛頓的決策者、莫斯科的戰略分析家，到歐洲各國焦慮不安的公眾。
這份事實清單的發布，其根本目的在於傳遞一個核心訊息：無論政治風向如何變幻，北約作為一個制度性的軍事同盟，其戰略轉型的齒輪已然開始轉動，並且正在以一種堅定、不可逆轉的勢頭向前推進。它試圖通過展示具體的、可衡量的行動進展，來對沖政治言論所帶來的不確定性。在一個「後真相」時代，這份文件回歸到最基本的事實—部隊的部署、任務的啟動、能力的建成、資金的承諾—以此來證明聯盟的團結與可信度並非空談。
文件精煉地總結了十個關鍵領域的決策，這十個領域共同構成了一幅北約在新時代的完整戰略畫卷。它開篇即以秘書長延斯·史托騰伯格在華沙峰會上的講話定調：「在一個不可預測的世界裡，面對來自南方和東方的挑戰，北約依然是至關重要的穩定之源。」這句話為整份文件提供了核心的敘事框架。隨後，文件逐一展開，從在東翼建立「強化前進部署」的鋼鐵承諾，到在伊拉克與地中海「投射穩定」的具體行動；從將網路空間提升為作戰領域的前瞻性決策，到對烏克蘭和阿富汗的長期夥伴關係；從彈道飛彈防禦系統的正式運作，到與歐盟戰略合作的歷史性深化。
每一條決策的背後，都反映出聯盟對2014年以來急劇變化的安全環境的深刻適應。東翼的威懾是對一個更具侵略性的俄羅斯的直接回應；南翼的穩定投射則是為了應對國家失序與恐怖主義蔓延的嚴峻挑戰。而對網路、民事韌性等新領域的重視，則表明北約認識到，21世紀的國家安全是一個遠超傳統軍事範疇的綜合性概念。因此，這份看似是對過去決策進行總結的文件，實則更是一份面向未來的行動指南。它以一種不帶感情色彩的、注重事實的方式，向世界宣告，華沙峰會所開啟的北約根本性轉型，並非一時的權宜之計，而是一項正在被嚴格執行的、旨在確保聯盟在未來數十年中持續有效的長期工程。
鋼鐵的承諾—將「強化前進部署」化為現實
在《華沙峰會關鍵決策》事實清單中，位列第一的便是「強化前進部署」（enhanced Forward Presence, eFP），這絕非偶然。eFP是華沙峰會最具象徵意義和實質性威懾力的核心成果，是北約集體防禦承諾在後冷戰時代最為有力的體現。2017年2月，當這份文件發布之時，eFP正處於從紙面計畫轉向地面現實的關鍵執行階段，因此，對其進展的重申，成為了北約展示其決心與執行力的首要任務。
事實清單清晰地回顧了eFP的核心內容：在愛沙尼亞、拉脫維亞、立陶宛和波蘭這四個東翼前沿國家，分別部署一個營級規模、多國籍的戰鬥群，以輪換方式實現持久性存在。文件強調，這些防禦性的營隊將是「強健的」（robust）和「多國的」（multinational），旨在「展示跨大西洋紐帶的力量，並明確表示對任何一個盟國的攻擊都將會由來自整個聯盟的部隊來應對」。這段話精準地概括了eFP的「絆索」（tripwire）戰略邏輯。其目的並非是在兵力數量上與俄羅斯西部軍區相匹敵，而是通過人員構成的「多國性」，確保任何對這四個國家的侵犯都會立即觸發第五條款，將局部衝突自動升級為整個聯盟的戰爭，從而極大地提升威懾的可信度。
在2017年初，eFP的部署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由美國領導、駐紮在波蘭的戰鬥群，其先頭部隊已於1月份抵達；由德國主導、駐紮在立陶宛的戰鬥群，其主力也已在2月份進駐；而由英國和加拿大分別主導、駐紮在愛沙尼亞和拉脫維亞的戰鬥群，也正在緊鑼密鼓地準備之中。事實清單中給出的「所有四個營隊將於2017年6月前全面實現作戰能力」的明確時間表，是對外界疑慮的有力回擊，表明這項複雜的多國軍事部署正在按計畫、有步驟地推進。
除了波羅的海地區，文件還提到了在聯盟東南翼的「適度前進部署」（tailored forward presence）。這一部署的核心，是圍繞一個由羅馬尼亞作為框架國的多國旅來構建，並由設在布加勒斯特的東南多國師部進行指揮。此外，還將採取措施加強黑海地區的海、空軍戰備與協同操作能力。這種在東南翼採取更為靈活、更側重於指揮結構整合與海空力量的模式，反映了該地區與波羅的海地區不同的地理與戰略環境。黑海地區的挑戰更為多樣，不僅涉及俄羅斯的軍事壓力，還與中東的動盪局勢相連，且需要精細地處理與土耳其這一重要黑海沿岸盟國的協調關係。從波羅的海到黑海，eFP與「適度前進部署」共同構成了一道沿著北約東翼延伸的、具有不同縱深和特點的威懾弧線，這是北約自冷戰結束後，對其集體防禦態勢最為深刻和實質性的一次重塑。在跨大西洋關係充滿變數的時刻，這道由鋼鐵與人員構成的防線，成為了歐洲東部安全最為重要的穩定器。
持久的戰役—從伊拉克到地中海的穩定投射
在鑄就東翼防禦堡壘的同時，北約深知，21世紀的安全威脅並非單一方向。華沙峰會所確立的「360度全方位」方針，要求聯盟必須同樣有力地應對來自南翼的挑戰。《華沙峰會關鍵決策》事實清單用多個要點，系統性地闡述了聯盟在「穩定投射」（Projecting Stability）這一戰略支柱下的具體行動，展示了一個超越傳統領土防衛範疇，積極塑造周邊安全環境的現代軍事同盟形象。
第二、三、四點集中闡述了聯盟在中東和地中海地區的努力，其核心是應對伊斯蘭國（ISIL）所帶來的直接威脅，以及更廣泛的區域不穩定。首先，在伊拉克，聯盟決定將其援助從「遠程」轉向「在地」。文件指出，北約將在伊拉克境內啟動訓練與能力建設任務，提供戰略建議並支持其安全部門改革。這是在原先於約旦為數百名伊拉克軍官提供培訓的基礎上的一次重大升級。培訓的重點領域—軍事醫療、軍民協同規劃、反簡易爆炸裝置（C-IED）—都極具針對性，直接回應了伊拉克安全部隊在與ISIL作戰中最為欠缺、傷亡最慘重的環節。這種「授人以漁」的方式，旨在幫助伊拉克建立能夠自我維持的國防體系，是北約「穩定投射」哲學的典型體現。
其次，為了更直接地貢獻於打擊ISIL的軍事行動，北約決定向「全球聯盟」（Global Coalition）提供其獨特的戰略資產。事實清單第三點確認，自2016年10月起，北約的「空中預警機」（AWACS）已經開始為聯軍部隊提供空中監視，增強其戰場態勢感知能力。AWACS具備強大的遠程探測和指揮管制能力，能夠同時監控廣闊空域和地面動態，為聯軍的空中打擊行動提供關鍵情報支持。此舉在不讓北約作為一個組織直接參與戰鬥的前提下，最大化了其軍事貢（contribute）獻，是「應對恐怖主義決心的明確信號」。
第三，在地中海，聯盟啟動了全新的「海上衛士」（Sea Guardian）安全行動。這一行動取代了原先的「積極奮進」行動，其任務範圍更為廣泛，涵蓋了態勢感知、反恐和能力建設等多重職能。事實清單特別提到，「海上衛士」行動已經開始為歐盟在該地區打擊人口販運的「索菲亞」行動提供後勤支援與情報共享。這不僅展示了北約應對海上非傳統安全威脅的決心，更重要的是，它成為了深化北約-歐盟合作的一個重要實踐平台。
最後，對阿富汗的長期承諾，構成了「穩定投射」戰略的另一塊基石。事實清單第八點重申，北約將在2016年後繼續維持其「堅決支持任務」（Resolute Support Mission），為阿富汗安全部隊提供訓練、建議和協助，並承諾為其提供資金支持直至2020年底。在許多國家對長達十餘年的阿富汗戰爭感到厭倦之際，這一承諾傳遞了北約不會輕易放棄其夥伴的訊息，體現了聯盟的戰略耐心。從中東的反恐前線，到中亞的長期建設，再到地中海的廣闊水域，北約的「穩定投射」行動，共同繪製了一幅多點開花、多管齊下的戰略圖景，旨在通過一系列務實、持久的努力，在其動盪的南翼外圍，逐步構築起一道緩衝和穩定之弧。
新領域的防禦—網路、韌性與飛彈防禦
現代戰爭的形態早已超越了傳統的陸、海、空戰場。華沙峰會的決策深刻地反映了北約對這一現實的認知，而2017年2月發布的事實清單，則再次強調了聯盟在網路空間、國家韌性和彈道飛彈防禦等新興防禦領域所取得的突破性進展。這些領域共同構成了北約應對21世紀威脅的技術與社會防線。
第五點，「網路空間成為一個作戰領域」，是華沙峰會最具前瞻性的宣告之一。這份事實清單重申了這一決策，並解釋其目的在於「更好地保護聯盟的網路、任務和行動」。將網路空間與陸、海、空並列，其意義不僅在於名義上的提升，更在於它觸發了一系列實質性的變革。這意味著網路防禦將被全面整合進北約的作戰規劃與演習之中，聯盟將投入更多資源用於網路人才的培養和技術的研發。文件強調，北約的網路姿態「仍然是防禦性的」，但這一決策本身就是對集體防禦的一次有力強化。更重要的是，「盟國亦承諾將加強自身的網路防禦」並分享資訊。這引出了「網路防禦承諾」（Cyber Defence Pledge），承認了網路安全是一個共同的責任，單一國家的防線被突破，就可能危及整個聯盟。
第六點，即「致力於增強北約的韌性」（Resilience），則將防禦的概念從軍事和技術領域，擴展到了整個社會的層面。這份事實清單對其進行了詳細闡述：民事準備是盟國韌性的核心支柱，也是聯盟集體防禦的關鍵促成因素。這一承諾的背後，是對「混合戰爭」威脅的深刻理解。混合戰爭的攻擊目標，往往不僅僅是敵方的軍隊，更是其社會的凝聚力、政府的運作能力和公眾的信任。因此，真正的防禦必須是全社會的。為此，北約制定了「國家韌性基線要求」（Baseline Requirements for National Resilience），其關注的焦點是確保在遭受攻擊時，能夠維持「政府的連續性、關鍵服務的連續性、關鍵民用基礎設施的安全，以及以民用手段支援軍事力量」。這一承諾—關注 ostensibly civilian matters like energy grids, government continuity, and transportation networks—代表了北約正式承認，21世紀的戰爭將以整個國家社會為目標，而不僅僅是其武裝部隊。這要求盟國必須審視其能源安全、通訊網絡、交通系統乃至食品和水源供應的脆弱性，並將其納入國家安全的總體規劃之中。
第七點，關於「彈道飛彈防禦」（Ballistic Missile Defence, BMD），則標誌著一項歷時多年的龐大工程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事實清單宣布，在華沙峰會上，聯盟的BMD系統已達成「初始作戰能力」（Initial Operational Capability）。這意味著，分散在歐洲各地的關鍵組件—部署在西班牙羅塔港的美軍神盾驅逐艦、部署在土耳其的預警雷達，以及部署在羅馬尼亞的陸基神盾攔截基地—現已能夠在北約的統一指揮和控制下協同運作。這是一個複雜的技術與政治成就，文件稱之為「團結在行動」（solidarity in action），並展示了「北美與歐洲之間跨大西洋連結的力量」。儘管北約反覆強調該系統旨在防禦來自歐洲-大西洋地區之外的威脅，並非針對俄羅斯，但它無疑已成為歐洲新戰略格局中一個不可忽視的組成部分。從無形的網路空間，到社會的組織結構，再到大氣層外的攔截飛彈，北約正在構築一個多層次、多維度的縱深防禦體系，以應對一個日益複雜和危險的世界。
不可或缺的夥伴—烏克蘭與歐洲聯盟
在一個相互依存的世界裡，任何成功的安全戰略都離不開強大的夥伴關係。華沙峰會的決策與2017年2月的事實清單，都以極大的篇幅強調了北約與其關鍵夥伴—特別是處於抗俄前線的烏克蘭，以及作為歐洲另一大制度支柱的歐洲聯盟—的合作。這些夥伴關係不僅是北約「合作安全」這一核心任務的體現，更在新時代的戰略競爭中，成為了聯盟力量的倍增器。
第九點，關於「支持烏克蘭」，清晰地展示了北約對這個「長期且獨特的夥伴」的堅定承諾。面對俄羅斯的持續侵略，烏克蘭不僅是自身主權的捍衛者，更是整個歐洲-大西洋安全秩序的守衛者。為此，華沙峰會批准了一份「全面援助計畫」（Comprehensive Assistance Package, CAP）。事實清單對其進行了概括：旨在使烏克蘭的國防與安全機構「更有效、更高效、更具問責性」。這份計畫的範圍遠超單純的軍事援助，它是一項旨在幫助烏克蘭從根本上進行國防體制改革的長期工程。其內容包括提供「戰略建議」，協助烏克蘭按照北約標準重塑其國防部和軍隊指揮結構，建立有效的文人領軍制度。此外，還包括一系列具體的務實合作項目，如應對混合戰爭、處理簡易爆炸裝置和未爆彈藥等。通過CAP，北約旨在幫助烏克蘭建立起能夠自我維持的、具備韌性的國防力量，使其能夠更有效地保衛自身，從而為整個東歐地區的穩定做出貢獻。
第十點，關於「與歐洲聯盟的合作」，則標誌著這兩個總部僅相隔數公里的組織，其關係進入了歷史上最為緊密的階段。事實清單指出，在華沙，北約與歐盟的關係「被提升到了一個新的水平」。雙方領導人發表了一份《聯合宣言》，確定了深化合作的關鍵領域。隨後在2016年12月，雙方共同批准了超過四十項具體合作提案，涵蓋了七大領域：應對混合威脅、海上行動、網路防禦、國防能力、支持國防工業、演習，以及為夥伴提供培訓和能力建設。
這種前所未有的制度性合作，是雙方應對共同安全挑戰的必然結果。在應對混合威脅方面，北約的軍事和情報能力，可以與歐盟在金融、執法、能源和戰略傳播等領域的工具相結合，形成強大的合力。在網路安全領域，雙方的電腦應急響應小組可以共享威脅資訊，協同應對大規模網路攻擊。在地中海，北約的「海上衛士」行動與歐盟的「索菲亞」行動已經開始進行情報共享與後勤支援，以更有效地應對人口販運和恐怖主義威脅。在支持夥伴方面，兩個組織可以協調各自的能力建設項目，避免重複勞動，最大限度地發揮資源效用。
北約與歐盟關係的深化，也是對跨大西洋關係變化的一種回應。在美國呼籲歐洲盟友承擔更多防務責任的背景下，一個更強大、更有能力的歐盟防務，被視為對北約的補充而非競爭。兩個組織的緊密合作，能夠確保歐洲在發展自身防務能力的同時，繼續與北美保持緊密的協同，避免不必要的重複建設，並確保雙方部隊的互操作性。從基輔的改革前線，到布魯塞爾的會議室，再到地中海的聯合巡邏，北約與其關鍵夥伴的合作，正在編織一張更為廣泛和緻密的安全網絡，以共同應對一個日益複雜和動盪的世界。
華沙遺產的迴響—在跨大西洋風暴中的堅定航行
當2017年2月的《華沙峰會關鍵決策》事實清單被分發至世界各地的使館、國防部和新聞編輯室時，它所承載的意義已遠超其字面內容。這份文件不僅僅是對十項關鍵決策的簡單羅列，它是在一個特定的、充滿政治不確定性的歷史時刻，對北大西洋公約組織集體意志、制度韌性和戰略連續性的一次精心展示。它如同一座在風暴中屹立的燈塔，向所有觀察者—無論是盟友、夥伴還是對手—投射出穩定而清晰的光芒，其核心訊息是：儘管政治的氣候或許正在改變，但聯盟的航向堅定不移。
這份事實清單所總結的華沙峰會遺產，是全面而深刻的。它標誌著北約完成了自冷戰結束以來最為重要的一次戰略「重啟」。在東翼，通過從臨時的「保證措施」向持久的「強化前進部署」的歷史性轉變，聯盟重新確立了其作為一個集體防禦組織的核心信譽。這不僅僅是部隊和裝備的調動，更是一種戰略決心的宣示，即聯盟的防禦承諾是不可分割的，前沿盟國的安全就是整個聯盟的安全。
在南翼，通過系統化的「穩定投射」戰略，北約展示了其適應非傳統威脅、在邊界之外塑造安全環境的成熟能力。從訓練伊拉克部隊到巡邏地中海，從支持阿富汗到協助烏克蘭，聯盟正在運用其數十年積累的危機管理與夥伴合作經驗，以一種更為務實和可持續的方式，應對恐怖主義和國家失序帶來的複雜挑戰。
在能力建設領域，華沙峰會的決策更是將聯盟推向了21世紀戰爭的前沿。將網路空間確認為作戰領域，不僅僅是術語上的更新，而是從根本上改變了聯盟的防禦規劃和作戰思維。彈道飛彈防禦系統的初步運作，則為歐洲大陸增加了一層新的戰略保護。而對「國家韌性」的前所未有的強調，則表明北約認識到，未來的防禦必須是全社會的、深植於民主制度與關鍵基礎設施之中的。
最終，這份在2017年初發布的文件，其最大的價值在於「再保證」（Reassurance）。在跨大西洋關係因政治更迭而面臨考驗之際，它以一種注重事實、不帶感情色彩的方式，向歐洲盟國保證，聯盟的集體防禦承諾依然堅如磐石；向美國新政府展示，北約是一個正在積極行動、不斷適應、且對美國全球戰略具有不可估量價值的實幹盟友；向俄羅斯傳遞，聯盟的威懾態勢是真實可信、且正在穩步落實的。華沙峰會的決策，以及這份對其落實進度的權威性總結，共同構成了北約應對新時代戰略競爭的基石。它們證明了，即使在最為動盪的時期，這個歷經近七十年風雨的跨大西洋同盟，依然具備強大的自我革新能力與堅定不移的集體意志。
資料來源：
Warsaw Summit Key Decisions
https://www.nato.int/nato_static_fl2014/assets/pdf/pdf_2017_02/20170206_1702-factsheet-warsaw-summit-key-en.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