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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勝利號戰列艦:

樸茨茅斯岸邊,鐵木之下,自由的榮耀

甲板的每塊木板,皆刻錄著海風、煙硝與國家的足跡

· 觀光-重器文化,重工業復辟-

撰稿人:Lia / 責任編輯:Zaphyra

一艘船,理應是屬於海的。

1759年,她的誕生,是為了對抗液態的混沌;她的龍骨,是為了破開浪濤而設計。然而,世上卻有這樣一艘船,她最深刻的意義,不在於航行,而在於「靜止」。

她棲息在一個由石頭砌成的巨大搖籃裡,三根折斷了翅膀的桅杆,指向一個不再需要擔憂風暴的天空。空氣中沒有鹹味,只有古老木材的氣息—一種混合了焦油、塵埃,以及數個世紀以來無數訪客呼吸的、乾燥而沉重的氣味。

當代的人們魚貫而入,走上那曾經佈滿火藥與鮮血的甲板。他們必須彎下腰,才能穿過那些為18世紀身高而建的低矮艙門。這是一個奇特的場景:一頭早已被馴服的海洋巨獸,靜靜地臥在陸地上,接受著陸地生物的朝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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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視著它,一個問題油然而生。我們何以需要一座不再航行的艦體?當一個強大的工具,失去了她原初的功能,她所承載的,究竟是榮耀的記憶,還是被掏空後的巨大虛無?在她被完美保存的木質紋理中,我們尋找的,是一個國家的靈魂,還是一種對抗「必然腐朽」的徒勞慰藉?

全文

迴盪在巨骨中的鹽

要理解英國皇家海軍「勝利號」戰列艦(HMS Victory),必須先放棄對「船」的既有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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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在海上。她坐落在樸茨茅斯(Portsmouth)歷史船塢的二號乾船塢(No. 2 Dry Dock)中,像一顆巨大的、深藍與金黃相間的琥珀,被牢牢地固定在陸地的基座上。這座乾船塢本身就是一項工程奇蹟,一個精確切割的石質空洞,而勝利號,便是這空洞中的絕對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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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著踏上舷梯。腳下的木板發出紮實的聲響,那不是現代遊艇輕盈的塑膠回音,而是一種沉悶的、彷彿來自地底的共鳴。甲板是寬闊的,但天空卻被複雜的帆纜切割得支離破碎。那些繩索,比成年人的手臂更粗,盤繞在原處,像沉睡的巨蟒,她們的纖維裡,還鎖著兩個世紀前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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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覺的衝擊是壓倒性的。三層砲甲板,超過一百門黑色的鑄鐵火砲,從船身兩側整齊地探出頭。她們是沉默的,冰冷的,但那種齊刷刷指向外部的姿態,本身就是一種無言的宣告。在她們的巔峰時期,這些是帝國意志的延伸,是將國家力量投射到全球的工具。如今,它們是博物館的展品,是孩童們好奇觸摸的冰冷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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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船艙,光線驟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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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勝利號真正的核心—一個幽暗、低矮、由橡木樑柱構成的巨大迷宮。空氣是靜止的,帶著隱約的霉味與木材防腐劑的氣息。上層甲板是尼爾森(Horatio Nelson)上將的艙室,相較之下寬敞、明亮,有著細緻的木工和玻璃窗,那是權力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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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越往下走,空間就越壓抑。

中層與下層砲甲板,是水手們的生活空間。砲管之間吊著吊床,矮桌懸掛在天花板上。空間被極度壓縮,人只是這座戰爭機器中的一個零件。文獻描述,參觀者必須不斷地彎腰、側身,才能在縱橫交錯的樑柱間穿行。這是一種奇特的身體經驗:這艘船,以其物理的限制,強迫著現代的、習慣了寬敞空間的我們,去「體會」那個時代的侷促與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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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底層的,是醫療艙(Orlop Deck)。這裡幾乎沒有自然光。據說,就在這裡,那塊標示著「尼爾森在此倒下」的黃銅牌匾附近,空氣總是特別的冷。這是死亡與痛苦被濃縮的地方。當戰鬥在甲板上進行時,這裡只有油燈的微光、傷者的呻吟,以及外科醫生在血泊中移動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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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這裡只有遊客的腳步聲,以及導覽耳機中傳來的、被用心編排過的故事。

聽覺被重塑了。在勝利號的腹中,現代世界的喧囂被厚實的橡木船殼隔絕。取而代之的,是木頭的低吟。是其他遊客在另一層甲板上走動時,從頭頂傳來的悶響。是偶爾從修復區(Victory Live)傳來的、工具敲打金屬的清脆聲響。

這艘船並非靜態的。她正在被積極地「維持生命」。

「勝利號即時修復」(Victory Live: The Big Repair)項目,本身就是展覽的一部分。遊客可以看到工匠們如何小心翼翼地移除腐朽的木板,如何使用傳統技術與現代科學來延緩這具巨大骨架的崩塌。這是一種坦誠:告訴我們,保存,並非一勞永逸的魔法,而是一場永無止境的、對抗熵增的溫柔戰爭。

在這裡,參觀者不再是單純的消費者。他們是見證者。

見證著一群人,如何試圖讓時間停駐。他們在甲板上冥想,在砲口前沉思,在尼爾森的臥艙外排隊。他們的姿態是恭敬的,語氣是低沉的。這艘船的「氛圍」,迫使人們收斂起觀光的輕浮,轉而進入一種更接近「朝聖」的內省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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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觸摸著那些冰冷的鐵砲,撫過那些被歲月磨得光滑的欄杆。他們試圖從這凝固的風暴中,去理解一種他們未曾見證的、關於榮耀、殘酷與秩序的複雜情感。這艘船,不再是交通工具,它是一個精神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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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的龍骨

每一艘被賦予傳奇色彩的船艦,都經歷過兩次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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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是物理的建造。勝利號的第一次誕生始於1759年。她是一個龐然巨物,是當時工業技術的結晶。據估計,有近六千棵樹木(絕大多數是橡木)被砍伐,才構成了它的骨架與皮膚。它是一座漂浮的森林,被賦予了火砲與殺戮的意志。

在她服役的前四十年,她是一件精良的武器,參與過多次海戰,但尚未成為「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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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第二次誕生,發生在1805年的特拉法加海戰(Trafalgar)。

那場戰役,不僅是海權的轉捩點,也是勝利號從「一艘戰艦」蛻變為「一個象徵」的熔爐。當尼爾森上將在它的甲板上倒下,當那面著名的「英格蘭期盼人人恪盡職守」的信號旗升起時,這艘船的命運就與國家的神話緊緊地綁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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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只是一堆木頭與鐵。它成了「勝利」的同義詞,是大英帝國意志的實體化身。

然而,神話的維護,遠比神話的誕生更為艱難。

隨著蒸汽時代的到來,風帆戰艦迅速成了過時的恐龍。勝利號,這頭功勳彪炳的巨獸,面臨著所有老兵的共同命運:被遺忘、被拆解。它被降級為港口船、補給船,靜靜地在水中腐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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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1922年。

這才是勝利號故事中,最觸動人心的轉折。在一個經歷了世界大戰、對舊日榮光既懷念又疑懼的時刻,英國皇家海軍決定將它從水中撈起,安置於現今的乾船塢。

這個決定,超越了單純的「古蹟保存」。而是一種「選擇」。

選擇將一段特定的歷史,從流動的時間長河中「凝固」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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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勝利號放入乾船塢,是一個強烈的隱喻。她意味著這艘船永遠告別了海洋—她賴以存在的理由—轉而成為一個全然的「記憶載體」。她不再需要對抗風浪,她只需要對抗時間。

這艘船的精神密碼,就藏在這種「在役」(In Commission)的悖論中。她至今仍是英國皇家海軍的正式服役艦艇,是第一海務大臣(First Sea Lord)的旗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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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並非虛應故事的傳統。這意味著她在法律與禮儀上,仍被視為「活著的」。

這賦予了她與一般博物館展品截然不同的地位。她不是「遺物」,她是皇家海軍的「門面」。

由英國皇家海軍國家博物館(National Museum of the Royal Navy)所主導的營運,其核心哲學並非「展示」,而是「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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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所做的,不只是修復船體,更是在維繫一段過去。他們保留了船上的氣味、質感和那種令人敬畏的壓迫感。他們沒有為了觀光的便利,而拓寬走道或移除樑柱。相反,他們要求訪客去「適應」這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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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場域的關係在此發生了逆轉。不是場域來取悅人,而是人必須向場域表達敬意。

當一個家庭帶著孩子走過砲甲板,當歷史學者在檔案中研究它的藍圖,當工匠們在船腹中更換一根腐朽的肋骨時,他們都在參與這場盛大的「歷史維護」。

影片版權屬於:BFBS Forces News,歡迎各位讀者前往其youtube頻道觀看。

勝利號,作為一個物理實體,早已在特拉法加戰役中被重創,在之後的兩個世紀中不斷被修補、替換。據說,船體上源自1765年「原裝」的木材,已所剩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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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正是她的精神所在。她像一具忒修斯之船(Ship of Theseus),木頭可以更換,但「勝利號」的靈魂—那個關於國家、勇氣、犧牲與榮耀的歷史記憶—卻透過不斷的維護與講述,被牢牢地錨定在這具不斷重生的軀殼之中。

這具軀殼的靈魂是如此強大,以至於她溢出了乾船塢的邊界,滲透到我們這個時代最強大的故事機器—電影—之中。當語言與文字不足以承載「喬治亞時代海權」的重量時,當代的造夢者們,便會本能地回頭,尋求這艘巨艦的「原型授權」。

她不再只是一艘船;她是一具「音叉」。

電影製作者用她來校準歷史的音高。當他們需要的不只是一個「佈景」,而是一個能讓演員與觀眾瞬間「墜入」特定時空的情感錨點時,勝利號便是那個終極的參照物。

當《怒海爭鋒:極地遠征》(Master and Commander: The Far Side of the World)的製作團隊試圖在銀幕上重現那個木製、風帆、充滿殘酷紀律的世界時,他們並非憑空想像。他們來到樸茨茅斯,與勝利號的管理人員深度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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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中飾演傑克·奧布里(Jack Aubrey)的羅素·克洛(Russell Crowe)曾親自登艦,他所尋求的,不僅是技術的細節,更是一種「體感」—他需要親身站在那片甲板上,感受那低矮的橫樑如何壓迫著身高,感受那狹窄的空間如何定義「權威」與「服從」,感受那百門火砲的沉默威脅。

他不是在「考察」一艘戰列艦。他是在「聆聽」一個靈魂。他需要將勝利號的呼吸,帶入他自己的角色之中。

這種對「真實體感」的渴求,使勝利號成為一種無可替代的文化資產。她所提供的,是教科書與數位特效永遠無法給予的—那份屬於「物質」的絕對權威。

因此,在2012年改編的電影《悲慘世界》(Les Misérables)中,那令人窒息的開場曲〈Look Down〉,便選擇了樸茨茅斯海軍基地作為背景。當數百名囚犯在巨浪中奮力拉動一艘傾頹的戰艦時,勝利號的輪廓就在不遠處的霧中隱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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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所運用的,正是這艘船的「象徵暴力」。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國家機器的終極體現。那些高聳的桅杆與層疊的砲口,是超越語言的、最直觀的「秩序」與「壓迫」。冉·阿讓(Jean Valjean)的苦難,便是在這片由帝國意志所定義的風景中展開,這使得他的反抗與救贖,更具有一種撼動基石的悲劇力量。

勝利號的「原型」地位是如此穩固,以至於她甚至可以「扮演」其他的船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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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23年的傳記電影《拿破崙》(Napoleon)中,當戰敗的皇帝登上「柏勒羅豐號」(Bellerophon)甲板,迎向他最終的流放時,鏡頭所捕捉的,其實正是勝利號的上將大艙。這並非出於疏忽,而是導演一種有意識的「轉譯」。對於當代觀眾而言,「勝利號」的視覺符號,就是「1805年英國皇家海軍」的同義詞。她承載了那個時代所有的威嚴、秩序與不可違抗的宿命感。劇組需要的不是一艘精確的「柏勒豐號」,他們需要的是「勝利號」所散發出的、那股留存了歷史的氣息。

同樣的邏輯,也出現在迪士尼的《加勒比海盜:黑珍珠號的詛咒》(Pirates of the Caribbean: The Curse of the Black Pearl)中。那艘象徵著皇家海軍絕對力量、作為主角傑克·史派羅(Jack Sparrow)對立面的「無畏號」(HMS Dauntless),其設計靈感便大量汲取自勝利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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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畏號」就是勝利號在神話中的投影—她是秩序、是文明、是大英帝國皇家海軍意志的完美工具。而「黑珍珠號」的破敗、詭譎與不可預測,正是對這種完美秩序的反叛。若沒有勝利號所建立的「秩序」標竿,「混亂」的魅力便無從談起。

然而,這艘巨艦所承載的,不僅僅是戰爭與權力。

在1995年BBC改編的簡·奧斯汀(Jane Austen)小說《勸導》(Persuasion)中,勝利號展現了她更為私密、更具「人性」的一面。當安妮·艾略特(Anne Elliot)登艦探訪時,鏡頭捕捉了水手們在甲板下的生活,以及軍官們在船艙內的社交。

這是勝利號的另一個面向。她不只是戰爭機器,她也是一個「家」—一個漂浮的、擁擠的、紀律森嚴的微型社會。她承載著那個時代的愛情、階級與焦慮。在奧斯汀的筆觸與BBC的鏡頭下,這艘船的冰冷木材,彷彿也有了「體溫」。

甚至在更早的時代,她的象徵意義就已啟發著藝術。1868年,劇作家W.S.吉伯特(W.S. Gilbert)在構思他的輕歌劇《皮納福號》(H.M.S. Pinafore)時,便親自造訪了這艘船。那部作品後來成為對海軍階級制度最著名的諷刺喜劇。這份「諷刺」之所以能成立,正是因為「勝利號」本身代表著無可撼動的「莊重」。必須先有這樣一個崇高的、不容置疑的符號存在,幽默的解構才具有力量。

但最令人觸動的,或許是來自更早的、幾乎已被遺忘的影像。在1918年莫里斯·埃爾維(Maurice Elvey)執導的尼爾森傳記電影中,影片的結尾,出現了勝利號的幾個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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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尚未被請入乾船塢。

那是她作為一艘「活著的船」,在水面上最後的身影。影像中,她仍在海上航行,仍受制於風與浪。那是她在1922年「第二次誕生」為不朽紀念碑之前,作為一個「物理存在」的最後迴光。

看著那些黑白影像,我們彷彿看見了一個「幽靈」—那是在她轉化為「永恆」之前,那短暫的、仍在呼吸的、屬於海洋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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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勝利號的「重量」。她就是一份「原始手稿」。
後來的世代,無論是出於崇敬、批判、戲謔或哀悼,都必須回到這份手稿面前,描摹她的字跡,試圖從中讀懂那個早已逝去的、屬於巨艦與風帆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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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根龍骨。一個國家用以定義自身海洋性格的,那根沉重、堅實、歷經百年而不斷裂的龍骨。

泡沫的航跡

現在,讓我們將目光轉移。

另一片水域。不是冰冷的北大西洋,而是亞熱帶的、溫暖的河口或湖泊。

水面是平靜的,甚至有些混濁。陽光熾熱,空氣中瀰漫著另一種氣息—或許是柴油,或許是水岸邊小販的食物香氣。

水面上也有船。

高雄愛河與蓮池潭的「鴨子船」。

它不是用歷經百年生長的橡木製成。它是由玻璃纖維和塑膠構成的,漆著明亮、歡快的顏色。它被設計成一個有趣的造型,一個卡通的、兩棲的、介於車輛與船隻之間的混合體。它的誕生,不是為了戰爭或運輸,而是為了「新奇」。

這是一種為了觀光而存在的造物。它的目的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提供最大的娛樂性。

人們穿著輕便的夏裝,帶著期待的笑容登船。沒有低矮的艙門需要彎腰,沒有沉重的歷史需要背負。座位是舒適的,視野是開闊的。

船隻發動引擎,帶著一陣喧鬧,衝入水中。水花濺起,遊客發出興奮的短暫歡呼。這是一趟「旅程」,但更像一場「乘坐」(Ride)。它在水面上劃出一道白色的航跡,這道航跡,輕盈、短暫,幾乎在船隻駛過的瞬間,就立刻被水面撫平,消失無蹤。

這就是本文在開端所建立的「比喻核心」—那艘在時間中硬化為琥珀的巨艦,與這艘被浪花淘洗、旋即碎裂的塑膠泡沫。

在港都的陽光下,在蓮花盛開的潭邊,那些曾經承載著歡笑的鮮豔外殼,如今靜靜地停靠在路邊。

它們不再運行。

不是因為它們完成了如勝利號般的歷史使命,而被光榮地請入乾船塢。

它們的停泊,是一種更為倉促的、非自願的終結。

僅僅八年。

在勝利號那長達兩百六十多年的生命尺度對照下,「八年」短暫得如同一陣午後的雷雨。

一層薄薄的塑膠外殼正在剝落。明亮的烤漆在鹽分和日曬下迅速褪色、龜裂。引擎熄火,零件鏽蝕。沒有工匠在為它更換骨架,沒有國家級的博物館在為它規劃未來。它只是被遺棄了。

它曾經是政策藍圖上的一個亮點,是吸引人潮的噱頭。但當新奇感褪去,當維護的成本超過了它能帶來的短淺收益時,它就被迅速地遺忘了。

它從未有機會承載記憶。
它只承載了短暫的消費。
因為它的誕生就毫無歷史背景。

愛河這裡沒有「寂靜的留白」。只有被消耗殆盡後的空洞。

勝利號的「重」,來自於她所承載的國家故事、歷史重量,以及數代人持續不斷的「照護」意志。

而這泡沫的「輕」,則來自於它被創造時,就注定的「可拋棄性」。它與它所航行的水域,那片承載著城市發展、移民遷徙、工業變遷的土地,始終是脫節的。它是一個外來的、被強加的娛樂符號,當它無法再提供娛樂時,便立刻成了一件巨大的、無人聞問的廢棄物。

凝視著那艘靜止在樸茨茅斯的巨艦,它迫使我們思考「永恆」的代價。

而凝視著高雄岸邊過早衰老的殘骸,它迫使我們面對「短視」的後果。

當我們凝視著那些被刻意保存下來的—無論是一艘戰艦、一座神廟,或是一棵古樹—我們究竟是在紀念逝去的,還是在定義我們是誰?

如果記憶需要一個物質的錨點,那麼,選擇什麼作為錨點,便決定了我們將如何被未來所記憶。

我們渴望創造話題,渴望在短時間內吸引目光,這種渴望無可厚非。但當浪潮退去,當那些為「即時滿足」而生的造物,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在我們眼前腐朽、崩壞時,我們是否還能坦然面對那片被汙染的風景?

一座不再航向大海的船艦,她最終承載的,是國家自身的歷史,還是我們對「永恆」的記憶渴望?

而一片只懂追逐短暫泡沫的土地,它最終留下的,是下一代的資產,還是無法被清除的、集體的愧疚?

參考資料 (References)

文獻與論文 (Articles & Documents)

National Museum of the Royal Navy. (n.d.). The History of HMS Victory.
https://www.nmrn.org.uk/hms-victory/history-hms-victory

BBC News. (2022, May 10). HMS Victory: Conservation work continues on Nelson's flagship.
https://www.bbc.com/news/uk-england-hampshire-61389889

McGowan, A. (2005). HMS Victory: Her Construction, Career and Restoration. Caxton Editions. (ISBN: 978-1840675326)

Royal Museums Greenwich. (n.d.). The Battle of Trafalgar, 21 October 1805.
https://www.rmg.co.uk/stories/topics/battle-trafalgar

Eastland, J. (2021, July 15). HMS Victory: A new phase in the conservation of the world’s oldest commissioned warship. Museum Crush.
https://museumcrush.org/hms-victory-a-new-phase-in-the-conservation-of-the-worlds-oldest-commissioned-warship/

Warwick, P. (2018). HMS Victory: The Royal Navy's Oldest Commissioned Ship. History Press. (ISBN: 978-0750986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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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Guardian. (2012, October 5). HMS Victory's £16m facelift to repair rotting hull.
https://www.theguardian.com/uk/2012/oct/05/hms-victory-facelift-repair-rotting-hull

Lavery, B. (1987). The Arming and Fitting of English Ships of War, 1600-1815. Conway Maritime Press. (ISBN: 978-0851774513)

Historic England. (n.d.). HMS Victory, No 2 Dry Dock, Portsmouth Naval Base. List Entry 1387067.
https://historicengland.org.uk/listing/the-list/list-entry/1387067

BAE Systems. (n.d.). Supporting the preservation of HMS Victory.
https://www.baesystems.com/en/heritage/hms-victory

Visit Portsmouth. (n.d.). HMS Victory: The Story.
https://www.visitportsmouth.co.uk/things-to-do/portsmouth-historic-dockyard/hms-victory 13. Callo, J. D. (2005). Nelson and Victory: The Story of a Ship and the Man Who Made Her Famous. Naval War College Review, 58(4), 133–135.

Willis, S. (2013). In the Hour of Victory: The Royal Navy at War in the Age of Nelson. Atlantic Books. (ISBN: 978-1848871984)

Morriss, R. (2012). The Foundations of British Maritime Ascendancy: Resources, Logistics and the State, 1755-1815.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ISBN: 978-0521768165)

外文參考網站 (Websites)

Portsmouth Historic Dockyard (The official visitor site for HMS Victory and other attractions):
https://www.historicdockyard.co.uk/

The National Museum of the Royal Navy (The governing body for HMS Victory):
https://www.nmrn.org.uk/

The 1805 Club (A society dedicated to preserving the memory of the Georgian Navy, particularly Nelson and HMS Victory):
https://www.1805club.org/

Royal Museums Greenwich (Home to the National Maritime Museum, often provides context on Trafalgar and Nelson):
https://www.rmg.co.uk/

Visit Hampshire (Official tourism site for the region, providing visitor context for Portsmouth):
https://www.visithampshire.co.u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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